《容宅随笔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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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宅随笔- 第44部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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符氏声,惊曰:“此天下之母也。”守贞曰:“吾妇犹为天下母,吾取天下,
复何疑哉?”于是决反,已而覆亡,而符氏乃为周世宗后。

绛侯莱公

汉周勃诛诸吕,立文帝以安刘氏,及为丞相,朝罢趋出,意得甚。上礼
之恭,常目送之。爱盎进曰:“丞相何如人也?”上曰:“社稷臣。”盎曰:
“绛侯所谓功臣,非社稷臣。社稷臣,主在与在,主亡与亡。方吕后时,诸
吕用事,擅相王,绛侯为太尉,本兵柄,弗能正。吕后崩,大臣相与共诛诸
吕,太尉主兵,适会其成功,所谓功臣,非社稷臣。丞相如有骄主色,陛下
谦逊,臣主失礼,窃为陛下弗取也。”后朝,上益庄,丞相益畏。久之,勃
遂有逮击廷尉之祸,几于不免。寇莱公决澶渊之策,真宗待之极厚,王钦若


深害之。一日会朝,准先退、钦若进曰:“陛下敬畏寇准,为其有社稷功邪?”
上曰:“然。”钦若曰:“臣不意陛下出此言!澶渊之役,不以为耻,而谓
准有社稷功,何也?”上愕然曰:“何故?”对曰:“城下之盟,虽春秋时
小国犹耻之。今以万乘之贵,而为此举,是盟于城下也,其何耻如之!”上
锹然不能答。由是顾准稍衰,旋即罢相,终海康之贬。呜呼!绛侯、莱公之
功,揭若日月,而盎与钦若以从容一言,移两明主意,讫致二人于罪斥,谗
言罔极,吁可畏哉!

无名杀臣下

《传》曰:“欲加之罪,其无辞乎?”古者置人于死地,必求其所以死。
然固有无罪杀之,而必为之名者。张汤为汉武造白鹿皮币,大农颜异以为本
末不相称,天子不悦。汤又与异有隙。异与客语初令下有不便者,异不应,
微反唇。汤奏当异九卿,见令不便,不入言而腹非,论死。自是后有腹非之
法。曹操始用崔琰,后为人所谮,罚为徒隶,使人视之,词色不挠。操令曰:
“琰虽见刑,而对宾客,虬须直视,若有所谮。”遂赐琰死。隋炀帝杀高颎
之后,议新令,久不决。薛道衡谓朝士曰:“向使高颎不死,令决当久行。”
有人奏之,帝怒,付执法者推之。裴蕴奏:“道衡有无君之心,推恶于国,
妄造祸端。论其罪名,似如隐昧,原其情意,深为悖逆。”帝曰:“公论其
逆,妙体本心。”遂令自尽。冤哉此三臣之死也!

平天冠

祭服之冕,自天子至于下士执事者皆服之,特以梁数及旒之多少为别。
俗呼为平天冠,盖指言至尊乃得用。范纯礼知开封府,中旨鞫淳泽村民谋逆
事。审其故,乃尝人戏场观优,归涂见匠者作桶,取而戴于首,曰:“与刘
先主如何?”遂为匠擒。明日入对,徽宗问何以处。对曰:“愚人村野无所
知,若以叛逆蔽罪,恐辜好生之德,以不应为杖之,足矣。”按《后汉·舆
服志》蔡巨注冕冠曰:“鄙人不识,谓之平夭冠。”然则其名之传久矣。

介推寒食

《左传》晋文公反国,赏从亡者,介之推不言禄,禄亦弗及,推遂与母
偕隐而死。晋侯求之不获,以绵上为之田,曰:“以志吾过。”绵上者,西
河介休县地也。其事始未只如此。《史记》则曰:“子推从者书宫门,有‘一
蛇独怨,之语。文公见其书,使人召之,则亡。闻其入绵上山中,于是环山
封之,名曰介山。”虽与《左传》稍异,而大略亦同。至刘向《新序》始云:
“子推怨于无爵齿,去而之介山之上,文公待之,不肯出。以谓焚其山宜出,
遂不出而焚死。”是后杂传记,如《汝南先贤传》则云:“太原旧俗,以介
子推焚骸,一月寒食。”《邺中记》云:“并州俗,冬至后一百五日,为子
推断火冷食三日。魏武帝以太原、上党、西河、雁门皆冱寒之地,令人不得
寒食,亦为冬至后百有五日也。”按《后汉·周举传》云:“太原一郡,旧
俗以介子推焚骸,有龙忌之禁。至其亡月,咸言神灵不乐举火,由是士民每
冬中辄一月寒食,莫敢烟爨。举为并州刺史,乃作吊书置子推庙,言盛冬去


火,残损民命,非贤者之意,宣示愚民,使还温食。于是众惑稍解,风俗颇
革。”然则所谓寒食,乃是冬中,非今节令二三月间也。

进士诉黜落

天禧三年,京西转运使胡则言滑州进土杨世质等诉本州黜落,即取元试
卷;付许州通判崔立看详,立以为世质等所试,不至纰缪,已牒滑州依例解
发。诏转运司具析不先奏裁直令解发缘由以闻,其试卷仰本州缴进。世质等
仍未得解发。及取到试卷,诏贡院定夺,乃言词理低次,不合充荐,复黜之,
而劾胡则、崔立之罪。盖是时贡举条制犹未坚定,故有被黜出来诉其在者。
至于省试亦然,如叶齐之类,由此登第。后来无此风矣。

后汉书载班固文

班固著《汉书》,制作之工,如《英》、《茎》、《咸》、《韶》,音
节超诣,后之为史者,莫能及共仿佛,可谓尽善矣。然至《后汉》中所载固
之文章,断然如出两手。观《谢夷吾传》云,第五伦为司徒,使固作奏荐之,
其辞至有“才兼四科,行包九德”之语。其他比喻,引稷、契、咎繇、傅说、
伊、吕、周、召、管、晏,以为一人之身,而唐、虞、商、周圣贤之盛者,
皆无以过。而夷吾乃在《方木传》中,所学者风角占候而已,固之言,一何
太过欤?

赵充国马援

前汉先零羌犯塞,赵充国平之,初置金城属国,以处降羌,西边遂定。
成帝命扬雄颂其图画,至比周之方、虎。后汉光武时,西羌入居塞内,来歉
奏言,陇西侵残,非马援莫能定。乃拜援太守,追讨之。羌来和亲,于是陇
右清静。而自永平以后,讫于灵帝,十世之间,羌患未尝少息。故范晔著论,
以为“二汉御戎之方,为失其本。先零侵境,赵充国迁之内地;当煎作寇,
马文渊徙之三辅。贪其暂安之势,信其驯服之情,计日用之权宜,忘经世之
远略,岂夫识微者之为乎?”援徙当煎于三辅,不见其事。《西羌传》云,
援破降先零,徙置天水、陇西、扶风三郡,事已具《援传》。然援本传,盖
无其语,唯段纪明与张矣争讨东羌奏疏,正谓赵、马之失,至今为梗。充国、
文渊,为汉名臣,段贬之如此,故晔据而用之,岂其然乎?

汉人希姓

两《汉书》所载人姓氏,有后世不著见者甚多,漫纪于此,以助氏族书
之脱遗。复姓如公上不害、合傅胡害、室中同、昭涉掉尾、单父右军、阳城
延、息夫躬、游水发根、吾丘寿王、落下闳,梁丘贺、五鹿充宗、公户满意、
堂谿惠、申章昌、浩星赐、阙门庆忌、安国少季、马适建、都尉朝、毋将隆、
红阳长仲、乌氏蠃、周阳由、胜屠公、毋盐氏、欧侯氏、士孙喜、索卢恢、
屠门少、瓜田仪、工师喜、驳马少伯、公乘歙、鲑阳鸿、弓里游、公沙穆、
胡母班、周生丰、友通期、公绪恭、公族进阶、水丘岑、叔先雄。单姓如缯


贺、虫达、灵常、贲赫、其石、旅卿、秘彭祖、革朱、樛乐、冷丰、冥都、
澓(fú)中翁、蒯彻、直不疑、闳孺、使乐成、桮育、制氏、猗顿、义纵、
隽不疑、疏广、云敞、枚乘、终军、卤公孺、食子公、馯(hán)臂、倗鲒、
衡胡,乘宏、简卿、炔钦、所忠、假仓、畦孟、■(dì)恽、涂恽、射姓、
后仓、姓伟、如氏、直氏、百政、免公、发福、质氏、浊贤、稽发、萭(yǔ)
章、■(xian)氏、伦羽、绣君宾、漕中叔、栩丹、帛敞、迟昭平、汝臣、
驹几、称忠、逯普、台崇、沐茂、叄稀⒗捅⒖剐臁€谛⒕诳 ⒈罢
编䜣、亶诵、寻穆、夜龙、弓林、行巡、祋(duì)讽、角闳、芳丹、坚镡、
锡光、徭伟、重异、力子都、维汜、诗索、繇延、夷长公、防广镡显、移良、
缑(gōu)玉、蕃向、渠穆、临孝存、脂习、笮(zé)融、茨充、处兴、兴渠、
具瑗、谅辅、腾是、卿仲辽、谒焕、矫慎、晃华、洼丹、祢衡。

绛灌

《汉书·陈平传》,“绛、灌等谗平。”颜师古注云:“旧说云,绛,
绛侯周勃也,灌,灌婴也。而《楚汉春秋》,高祖之臣,别有绛灌,疑昧之
文,不可据也。”《贾谊传》,“绛、灌、东阳侯之属尽害之。”注亦以为
勃、婴。按《史记·陈平世家》曰:“绛侯、灌婴等咸谗平”,则其为两人
明甚。师古不必为疑辞也。《楚汉春秋》陆贾所作,皆书当时事,而所言多
与史不合。师古盖屡辨之矣。《史》、《汉·外戚·窦皇后传》,实书绛侯、
灌将军,此最的证也。夏侯婴为滕令,故称滕公。而《史》并灌婴书为滕、
灌,贾谊所称亦然,甚与绛、灌相类。《楚汉春秋》一书,今不复见,李善
注《文选》刘歆《移博士书》云:“《楚汉春秋》曰,汉已定天下,论群臣
破敌禽将,活死不衰,绛灌、樊哙是也。功成名立,臣为爪牙,世世相属,
百出无邪,绛侯周勃是也。然则绛灌自一人,非绛侯与灌婴。”师古所谓疑
昧之文者此耳。张耳归汉,即立为赵王,子敖废为侯,敖子僵尝为鲁王,文
帝封为南宫侯,而《楚汉春秋》有“南宫侯张耳”。淮阴舍人告韩信反,《史
记·表》云奕说,《汉·表》云乐说,而《楚汉》以为谢公。其误可见。

题咏绝唱

钱伸仲大夫于锡山所居漆塘村作四亭,自其先人,已有卜筑之意而不克
就,故名曰“遂初”;先垄在其上,名曰“望云”;种桃数百千株,名曰“芳
美”;凿地涌泉,或以为与惠山泉同味,名曰“通惠”。求诗于一时名流,
自葛鲁卿、汪彦章、孙仲益既各极其妙,而母舅蔡载天任四绝独擅场。《遂
初亭》曰:“结庐傍林泉,偶与初心期。佳处时自领,未应鱼鸟知。”《望
云亭》曰:“白云来何时,英英冠山椒。西风莫吹去,使我心摇摇。”《芳
美亭》曰:“高人不惜地,自种无边春。莫随流水去,恐污世间尘。”《通
惠亭》曰:“水行天地间,万派同一指。胡为穿石来?要洗巢由耳。”四篇
既出,诸公皆自以为弗及也。吴傅朋游丝书,赋诗者以百数,汪彦章五言数
十句,多用翰墨故事,因己超拔,而刘子翬彦冲古风一篇,盖为绝唱。其辞
有:“圆清无暇二三月,时见游丝转空阔。谁人写此一段奇,著纸春风吹不
脱。纷坛纠结疑非书,安得龙蛇如许臞。神踪政喜萦不断,老眼只愁看若无。
定知苗裔出飞白,古人妙处君潜得。勿轻漠漠一缕浮,力遒可挂千钧石。眷


予弟兄情不忘,轴之远寄悠然堂。谢公遗髯凛若活,卫后落鬓摇人光。翻思
长安夜飞盖,醉哦声落南山外。乱离契阔四十秋,笔意与人俱老大。政成著
脚明河津,外家风流今绝伦。文章固自有机抒,戏事岂足劳心神?”此章尤
为驰骋痛快,且卒章含讥讽,正中傅朋之癖。予少时见二公所作,殊敬爱之,
至今五十年尚能记忆,惧其益久而不传,故纪于此。

秀才之名

秀才之名,自宋、魏以后,实为贡举科目之最,而今人恬于习玩,每闻
以此称之,辄指为轻己。因阅《北史·杜正玄传》载一事云:“隋开皇十五
年,举秀才,试策高第,曹司以策过左仆射杨素,素怒曰:‘周、孔更生,
尚不得为秀才,刺史何忽妄举此人!’乃以策抵地不视。时海内唯正玄一人
应秀才,曹司重以启素,素志在试退正玄,乃使拟相如《上林赋》、王褒《圣
主得贤臣颂》、班固《燕然山铭》、张载《剑阁铭》、《白鹦鹉赋》,曰:
‘我不能为君住宿,可至未时令就。’正玄及时并了。素读数遍,大惊曰:
‘诚好秀才!’命曹司录奏。”盖其重如此。又正玄弟正藏,次年举秀才,
时苏威监选试,拟贾谊《过秦论》、《尚书·汤誓》、《匠人箴》、《连理
树赋》、《几赋》、《弓铭》,亦应时并就,文无点窜。然则可谓难矣,《唐
书·杜正伦传》云:“隋世重举秀才,天下不十人,而正伦一门三秀才,皆
高第。”乃此也。

魏收作史

魏收作元魏一朝史,修史诸人,多被书录,饰以美言,夙有怨者,多没
其善。每言:“何物小子,敢共魏收作色,举之则使上天,按之当使人地。”
故众口喧然,称为“秽史”。诸家子孙,前后投诉,云遗其家世职位,或云
不见记录,或云妄有非毁,至于坐谤史而获罪编配,因以致死者。其书今存,
视南北八史中,最为冗谬。其自序云:“汉初,魏无知封高良侯,子均,均
子恢,恢子彦,彦子歆,歆子悦,悦子子建,子建子收。”无知于收,为七
代祖,而世之相去七百余年。其妄如是,则其述他人世系与夫事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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