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黄河谣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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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河谣- 第24部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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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她生得颇具姿色,只是眼儿有些斜视,倒显出聪明和机灵来,说道:“老爷呀,你可不能老闹气呀,不然我咋给已故的太太交代?”
    这红儿刚过二十,本是李府老太太娘家的孩子,长期服侍多病的李老太太,算得上是一个贴心丫环。
    李老太太过世之后,她死活不愿离开李家,李道生托孔秀才给介绍了个婆家,她也不肯嫁人,撅着小嘴说:“都别逼我,横竖我就在李家过一辈子哩!”
    李道生没办法,也就梳弄了她,收房完事……
   此时,在李家院外,二公子李勤义按爹爹的嘱咐,将给义和团筹办的东西掩藏起来。两个子侄活儿正干得起劲,忽然,如是一股旋风,禹王滩降下兵马车骑。接着,满世界都在呐喊:“土匪来哩……白龙旋风来哩……”
    刹那间,老人在叫,娃娃在哭,女人和汉子们到处乱跑,分不清个天地日月来。
    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,李勤义就见一个匪首赤裸着膀子,胸毛闪闪发亮,胳膊上纹着滚龙,手持鬼头大刀,边跑边吼:“李府到哩……弟兄们,给老子上……”
    “嚓嚓”两声,李家两个子侄的脑袋,就像砍西瓜似的被砍他们落在地。
    李勤义一时吓煞,后退两步,脸色煞白,靠在朱漆大门上,瑟瑟说道:“这……这是咋的哩?不分青红皂白,咋就大开杀戒哩?”
    那匪首正是白蛟,他被溅了一身血,转头朝后喊道:“大哥,军师……快来呀,你们看,这小子正是李家老二……”
    在他的召唤下,“呼呼啦啦”冲过来一彪匪兵,皆都手握鬼头大刀,气势汹汹,不可一世,闯到李家门口时,“刷刷”地分成两列,让出道来,就见路中间出现一位身着白色长衫的汉子,人长得清秀英俊,动作也潇洒倜傥,举手投足,像是一介儒雅书生,边走边说道:“二弟,先别动手,让我看看清楚——哪个是李忠义的兄弟?他在哪儿呀?”
    白龙旋风的右边,紧跟着一位摇纸扇的中年人。这人精精瘦瘦,一看就知道阅历丰富,机敏睿智——他就是白龙旋风的大师爷、蓝大顺的胞弟蓝仲顺。
    李勤义恍恍惚惚地走上前,嚅嚅说道:“你们……是土匪?我咋听着满世界都在说‘白龙旋风’?如若我脑子没乱,咱还是一家子呢——这究竟是咋……”
    “哈哈哈哈……和你一家子?”他话没说全,就被白龙旋风的笑声打断,清清嗓子,说道:“你真迂腐呀,丝毫看不出有甚李家遗传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转而又对白蛟说:“白蛟呀,你让他到另一个地方去打问吧!”
    话音刚落,白蛟手起刀落,李勤义“啊”了一声,就人头落地。
    一时间,禹王滩的父老乡亲皆都围拢过来,战战兢兢地说:“咋哩?咋哩?白龙旋风果真是杀人如麻的大土匪呀!”另有些女人抹泪道:“早就听说这家伙心狠手辣,是河伯化做白龙,来祸害人间的,而且来无影去无踪,神秘莫测……”
    李勤义的脑袋滚进人群,颈口还在“咕咕”地往外喷血。他婆姨李刘氏听到外面一阵骚乱,刚出门就见丈夫被杀,没来得及发问,那师爷“唰”地抖开扇子,如是一把钢刀,在她脖子上一经抹过,她就“啊啊”了两声,爬倒在丈夫身上,一命呜呼了。
    白蛟拱拱手,环视四周道:“弟兄们,都学着点儿呀——瞧咱师爷本事有多大!”
    土匪们皆都咂舌称赞:“大师爷身藏绝技,了不得……真了不得……”
    白蛟上前两步,瓮声瓮气地对白龙旋风说:“大哥呀,活儿干得咋样?一眨眼功夫,李家四条命就没哩。你和师爷姑且休息一下,小弟这就去把那老不死的首级拿来。”
    “慢!”白龙旋风挥挥手道:“二弟呀,你带弟兄们在这里候着——对于李老太爷,必须我和师爷亲自去请。”
    白蛟和匪兵们皆都愕然,但白龙旋风一旦发话,就如同圣旨,一言九鼎,谁也不敢造次。
    “外面皆在咋呼,”红儿边给李道生点烟,边说:“怕是出大事哩!咱快去看看吧。”
    “球!” 李道生擂了一下案子,骂道:“就是天塌下来,老子也要过完这把瘾!”
    红儿拉着他就往外奔。“出甚事哩?”他边走边说:“容我去瞅瞅……”
    俩人刚走了几步,就听大门“吱扭”一下被人打开,进来了白龙旋风和蓝仲顺。
    二人这就迎前,侧步拱手道:“李老太爷——请吧!”
    李道生认得白龙此人,就疑疑惑惑地问道:“你咋来哩?谁都轻易见不到你呀——请我做甚?”一边望着这俩不速之客,一边迈出了门槛。
    “天呐,这是咋的哩?”他见儿子、儿媳妇,还有两个子侄瞬时毕命,转着圈儿发问:“河水倒流了么?天在哪?地在哪?啊……”
  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白龙狂笑起来,说道:“弟兄们告诉他老人家吧!哈哈哈哈……”
    白蛟和土匪们这便亮起嗓子唱道:
    老子本姓天
    吃住黄河沿
    刀起如闪电
    刀落头离肩
    ……
    匪歌声中,白龙旋风说道:“李老太爷,我的手下弟兄们是来超度你们到另一个世界去的……”然后双手合十,嘴里念念有词:“紫气东来,驾鹤西游……”
    李道生勃然大怒,指着白龙旋风大骂道:“狗日的,你不配当华山派的徒弟,你不配做河侠——过去,人家传说你是土匪,我还不信哩……”又冲上去一步道:“为甚要杀我李家,你不是义和团的三坛主么?实话告诉你,老子也是义和团,为甚到老子这杀将起来?”
    这话如一道惊雷,把禹王滩的父老乡亲震得目瞪口呆!
    白龙旋风被他指点着步步后退,蓝仲顺扇着扇子,挡在了俩人中间,说道:“李老太爷,不要这么激动嘛!你说这话,好像是隔代古人从坟墓里爬出来在说话呀——曾几何时,义和团大闹天下。而今眼目之下,各地皆在剿灭义和团,你还敢如此大胆以义和团自居!”顿一顿,阴阳怪气道:“好你个义和团殿主,敛集了晋中晋南那么多的财物,如今全被你李家贪污了!”
    白龙旋风接过话说:“李老太爷呀,你骂我也罢,恨我也罢,我白龙旋风又回到了原来的绿林时代,口号仍然是杀富济穷——像你李家这样的商家富贾,正是绿林豪杰杀伐的对象……”
    白蛟有些不耐烦了,将李道生揪住,猛一用力,摔倒在地上,对白龙旋风道:
    “对这老不死的嗦个球!大哥,你发个话,老子一刀砍了算哩——咱的风度,历来是龙腾云里,速战速决……”说着,就举起了鬼头大刀。
    相跟着李道生出来的红儿,早已吓煞,见白蛟举刀砍来,忽然扑倒在李道生身上,斜视着白蛟道:“下刀吧,刽子手,先砍死我好哩!”
    她这举动,引起了白龙旋风的注意,说了声“二弟且慢”,就踱着方步走上前来,端详着正在哭泣的她,轻声说道:“小模样还挺俊,咋哩?心疼哩?我就不明白,你小小年纪,咋迷恋一根软塌塌的糟糠萝卜?”

    蓝仲顺仰天大笑,白蛟和匪兵们也都淫荡地狂笑起来,你一言我一语地乱嚎:“老头不中用哩,跟咱大哥算哩——又能得个好吃好穿,又能得个夜间快活,何乐而不为?”
    土匪们的举动,使李道生怒不可遏,他从地上爬起来,护着红儿道:“你们这帮畜生,还有点人味么?”
    蓝仲顺拿眼注视着红儿,用扇子遮住嘴,悄悄对白龙旋风耳语一番。白龙旋风听得心花怒放,说道:“有几分姿色……行啊行啊……试试吧……”
    他所说的“试试”,正是此人的一块心病。
    在黄河沿沿,虽然他翻手云,覆手雨,可这么多年来,“无后为大”令他惭愧不已,任凭如何努力,从没得过一男半女。平日里,只要性起,胡乱从四乡里像逮兔子似的,逮一个漂亮妮儿,少则三五个月,多则一年半载,如果肚肚不鼓起来,就往河滩一扔……
    这会儿,他听从了蓝仲顺的建议,答应带走这女子,回去“试试”,不想再嗦什么了,上前说道:“李老太爷,你是长辈,晚辈不能在你身上溅血。这样吧,按照绿林规矩,你自选一个死法好哩。”
    “你这叛徒,以为老子怕死么?”李道生挺直腰板道:“给老子全尸,就来趟‘树顶墩山’吧!”
    “爽快!”白龙旋风命人端来一碗断魂酒,说道:“汉子生平最爱酒——请把这最爱之物喝下去再上路……”
    “啪”地一声,酒碗被打飞,李道生道:“拿烟枪来,老子还有半截烟瘾没过哩!”
    红儿这就从屋里取来烟具烟泡,含着泪伺候李道生吸食。他丝毫没有惧色,嘴里美滋滋地喃呢:“好舒坦呀,这便甚也不想哩……”
    用完断魂烟,白蛟等人就冲了上来,一把将红儿掀出老远,用江湖正规方法,横乾竖坤,将陶醉在云里雾里的李道生捆了个结实,然后拿绳子拉上大树,他仿佛是一口古老的钟,在空中旋转。
    红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,喊道:“老爷你不能去呀!我离不下你呀……”话没喊完,就被白龙旋风一把拎起来,瞅着她说:“老头儿马上就死了,你别斜着眼,放不下他。来来来,把眼睛放端了看着我,咱俩说说话,嘿嘿……咱俩亲热亲热……”
    红儿自小得过伤寒,眼睛就有点斜视,这会儿面对着恶鬼般的白龙旋风,其实正在怒目相向,但白龙旋风却总在摇头,对蓝仲顺道:“我是何许人也?天底下,我还没发现有一个女人,敢于斜眼藐视我……”
    白蛟认定白龙旋风已经对这个女人不感兴趣了,就举起鬼头大刀,运足了气,就要砍下去。
    红儿转过身子喊道:“老爷……红儿先去哩,在泉台为你占个位位,等着你来……”一头撞向大树。“咚”地一声,肝脑迸裂,霎时断气。
    晕晕乎乎的李道生,被树干震了一下,从烟境清醒过来,低头看时,见红儿已经撞树而亡,疯狂地喊道:“白龙旋风,你这河伯转世的妖孽魑魅,你这武林落叶的腐烂败类!你等着,我李家有人会找你报仇的……”
    正喊时,蓝仲顺将扇子在空中一合,白蛟手里的绳子一松,李道生立马被墩得粉身碎骨。
    3 赵四爷和孔秀才乘船刚到禹王渡,就见情况有异,几个匪兵的大刀,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孔秀才惶惶然问道:“咋嘛,出啥事哩?”
    “问个球!”匪兵恶狠狠答道:“白龙旋风看得起你们这里,特来办点事,任何人都不得走动!”连推带攘,将心慌意乱的他们带到了李家门前的场院。
    俩人疑疑惑惑,跌跌撞撞,好不容易挤到人前,就见白蛟举着血淋淋的大刀喊着:“谁也不许窝藏李家的人,如若查出,格杀勿论!”
    白龙旋风皱了皱眉头,向蓝仲顺问道:“你查清楚了么?李忠义是不是真有个儿子?”
    听着这话,白蛟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孔秀才,又嚷起来:“李忠义就是有个儿子呀——这家伙抱着的就是!”
    “哦?”白龙旋风悠悠然走到孔秀才面前,见这人正在发抖,就说道:“不要怕嘛,把李忠义的儿子交给我,你就没事哩……看得出,你是个忠善之人,我不会为难你的。”
    孔秀才见李家六口横尸场院,知道发生了惨事,忙用双手死死护住河子,说道:“不不……你们不能……你们不能……我不给……我不……”吓得连话也说不全了。
    蓝仲顺扇着扇子也走过来,对白龙旋风说道:“听见了么?刚才那老东西说,李家还要找咱报仇哩……”
    “哼哼……”白龙旋风嘴角一动,狞笑道:“你说说看,我能给他这个机会么?”
    “不!”白蛟也跟着吼起来:“大哥说得没错,咱必须斩草除根,不留后患才是!”
    “我听说……”白龙旋风侧身,对蓝仲顺笑着道:“男娃的尿水水,可以当药引子——所谓童溺,正治不孕不育哩,是这样的么?”
    “是啊,是啊,”蓝仲顺回道:“对于医道,我略知一二:男娃的心疙瘩,拿油煎了吃,可以长命百岁呢!”
    听了土匪们这些话,禹王滩的人们皆别过脸去,心里暗暗骂道:“这帮畜生,真敢吃人哩……”
    孔秀才听得更是魂飞胆丧,瑟瑟地往回退着说着:“这不行……这不行……”
    “我这里行!”
    这话一出,所有的人都伸长脖子朝前瞅去,孔秀才也傻愣愣地侧身观望起来。
    原来,说话的人,正是眯着象眼的赵四爷。他上前一步,平静地说:“你们不是要吃娃么?过来呀……过来呀……”把白龙旋风和蓝仲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,压低声音对孔秀才道:“还不快把河子抱走!”
    “哧啦”一声,孔秀才的长衫被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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