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庶庶得正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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庶庶得正- 第245部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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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只可惜,人算不如天算。
    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,傅庄并没觉得愤怒,也没觉得失望。
    他只是有些厌倦与感慨罢了
    生而卑贱。不算计怎么活?而这些做下仆的若不会算计,主子也不会喜欢。
    只是,馥雪不该算计到他傅庄的头上来。
    傅庄叫人喂了药之后,便将馥雪关进了柴房。
    落胎是需要一些时间的,他不介意让馥雪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打落下来。想必到了那时她就会明白,喜欢算计别人而又不够谨慎的下场,会是怎样。
    而此刻,当张氏那张因疲惫而略显沧桑的脸呈现在傅庄眼前的时候,他再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厌倦。
   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,缓步走进了屋中。
    “老爷。”张氏站起身来。上前帮他脱下外袍,神情间含着一些不安。
    “先不忙,你先坐着。”傅庄扶住她的手温声道。
    看着傅庄那张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脸,张氏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。
    她坐了下来。先向那米分青绦环官窑盅里倒了半盅茶,方柔声道:“这是今年新出的洪州白露,老爷平素最喜欢的。”
    傅庄坐在她的对面,捧起茶盅浅啜了一口,微阖双眼细品了一会,方温声道:“极好。”复又看着张氏笑了笑:“你有心了。”
    张氏微微垂首,压下心头泛起的不安,轻声道:“老爷,妾身……”
    “我都知道。”傅庄温和地打断了她的话。
    张氏抬起头来,微带讶然地看着傅庄:“您都知道了?”
    “我知道了。馥雪的事情,还有别的事情,我都知道了。”傅庄温和地道。
    张氏温婉的眉眼间,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慌乱。
    馥雪所知秘事极多,张氏弄不清傅庄此时所谓的知道,到底是知道了什么,又知道了多少。
    “我知道你为了我,做了很多事。”傅庄的语声清润若三月微雨,而张氏的心却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。
    她半是狐疑半是不安地看着傅庄。
    傅庄也正在看着她。
    他的眼神很温和,很平静,一如他平素的样子。
    张氏的心里生出了一丝茫然。
    她并不总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。尤其是最近几年,傅庄越来越难以捉摸,她也越来越猜不透他。
    不过,他的心情是好是坏,她却还是多少知道些的。
    傅庄真的没生气,甚至也没失望。
    那双眸子幽深如晦暗的天空,然却也平静安详。
    张氏终于转开了眼眸。
    “老爷都知道了么?那您可怪妾身……”
    “我不怪你。”傅庄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,同时,他还伸出手来,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,“你为我做了很多事,都是为了帮我,我都知道。我怎么会怪你,若说是谢你还差不多。”傅庄温温润润的声音清和如风。
    “老爷……”张氏的鼻子有些酸。
    “从今往后,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了。”傅庄继续说道,“一切都由为夫来做。你只需好生帮几个孩子相看婚事便足够了。”
    张氏讶然地看着傅庄,眼中尽是不敢相信:“老爷的意思是……”
    “我是说,往后我不会再叫你受苦受累了。那些事情都由我来,你只管教养好孩子,为他们寻一门好亲事便罢。”
    张氏的鼻子又有点发酸了。
    她嫁进侯府这么多年,傅庄与她相敬如宾,对她一向很是敬重。然而,如今日这般贴心贴肺的话,却是他头一遭对她说。

☆、第472章

傅庄拍了拍张氏的手,复又端起茶盏啜了口茶,方温言道:“你莫要担心,你做的那些事不会被人查出来的,我都收拾妥了。还有馥雪你也不必担心。她会老老实实的,一个字都不会多说。”
    死人自然是老老实实的,一个字也不会多说的。
    张氏的一颗心终于完全落回了肚里。
    有傅庄出手,她相信会比她这个内宅妇人要好得多。男人的手段一向干脆,这一点她是很清楚的。当年三房的那些事儿,不也是由傅庚一手解决的么?那手段就很利落。
    “不过,你身边的人可能要换几个。那些眼空心大的不能再留了。头一个便是那个叫芳琼的。”
    张氏眉心微蹙。
    她还想留着芳琼用一用呢,毕竟没了馥雪,顾妈妈又时常要往外头跑,刘妈妈做事又有些不大稳当,她手边需要一个得用的人。
    “我调一个人给你使,明儿便能到。”傅庄搁下了茶盏,“再者说,你得用的人各房皆有,又不在横斜馆这一处,不是么?”傅庄的面上含了一丝笑意。
    张氏微微一惊。
    然而,当她抬起头来时,对上的却是傅庄心照不宣的一抹笑容。那笑容是熟稔的,亦是亲切的,就像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儿一样,贴心贴肺,叫人心里暖乎乎的。
    张氏的一颗心已经软了下来,含笑微嗔道:“老爷……”
    傅庄笑得愈加温和:“你安排得极好。那些事情只按着原来的布置继续即可。往后你只需记得四字:顺势而为。多余的便不需做了。不过目下最要紧的,还是琛哥儿的亲事。”
    张氏笑了起来:“妾身早就在相看了,只是老爷这些年在家的时候儿少,妾身便相看了也不敢擅自做主。如今老爷在京里,这事儿总要找老爷商议的。”
    傅庄点了点头。
    馥雪与傅琛的事情他并不打算说出来。
    说出来除了给他们长房抹黑,再没一些好处。至于魇胜之事以及二房的那点怀疑,他相信以平南侯的阅历,定能瞧出这其中栽赃陷害的图谋,也一定能把事情完全压下去。
    傅庄的面上现出一抹冷笑来。
    平南侯别的本事没有,唯有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的本事。那可是炉火纯青。当年傅珺被人拐走那么大的事情,他不也压着没查下去么?生生地叫长房背了半个黑锅。
    傅庄觉得,他们长房这么些年来忍辱负重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平南侯无论如何也会把事情抹平的。
    应该说,傅庄对平南侯的脾/性/还是把握得很准的。
    这件大动干戈、阖府搜检的魇胜之事,没几天便烟消云散了。傅珺还是过了好些天才打听到了个大概,却也是知之不详
    立夏过后没多久,长房便遣出去几个大丫鬟。其中便有芳琼。而张氏身边日常服侍的人,也换成了一个叫瑞芬的媳妇子。
    瑞芬是个容貌极为平凡的女子,很不招人眼,不管在哪儿都如同隐形人一般。不过这人的眼神却十分沉着。傅珺觉得,这个瑞芬再加上顾、刘两位妈妈,张氏身边的力量又强了一些。
    四月中旬傅珍便出嫁了。亲迎的那日,傅珺并没有去坐席。
    她乃是失妇之女,虽如今有了个继母郑氏,但这种大喜的日子里像她这样的人还是避忌些的好,于是她便托了个病推掉了。侯夫人也并未多些说什么。
    傅珺如今在府中地位超然。侯夫人对她的态度更是客气中含着几分隐约的尊重。许皇后有孕一事到底还是改变了一些什么,傅珺深谙其中道理。
    虽然没去坐席,却并不代表傅珺对宴上情形一无所知。白芍很详细地跟傅珺讲述了整个宴会的情况,甚至连顾家那边的情况也给她打听得一清二楚。傅珺觉得这小丫头在打听事情这方面绝对是天赋异禀,连青蔓也不及她。
    据白芍说,顾家便住在长乐坊的西头儿,院子不大,只有三进。她还跟着送嫁的队伍混进去看了一圈儿。
    白芍说,那顾家着实地方小了点儿,贺客一多便有些挤挤挨挨的。好在席面儿人不算太多。即便如此也是略嫌局促。负责招待女眷的乃是顾家先夫人的表亲,白芍说那是个年约二十四、五岁的女子,还是姑娘家的打扮,叫做颜茉。
    据白芍打探来的消息。说是这颜茉乃是顾家老爷顾峤先夫人颜氏族中的远亲,家中乃是商贾,颇有几分资财。颜茉幼时体弱多病,从小便在寺院里长大,直到十五岁方才回家。
    回家之后这位颜茉姑娘也是弱不禁风的,一直病病好好地折腾着。好在她家里头有钱,这弱症治了好些年总算是好些了,只可惜颜茉病得时间太久,病好了,人也年纪大了,错过了婚嫁的最好机时,耗到了如今青春将尽。
    好在颜茉是个聪明利落的/性/子,管起家事来倒是一把好手,与各房亲眷亦往来极频,渐渐地便有人请她帮着操持些宴会、茶会等事,她也都来者不拒。今儿顾家娶新妇,又是娶的侯门贵女,顾峤的那两房小妾自是不好出来见人的,颜茉好歹身份尚可,如今身体也养好了,倒是出面待客的一等人选。
    “那颜姑娘生得如何?”听完了白芍的描述,青蔓到底忍不住问了一声儿。
    实在是此人的经历颇具传奇色彩,连傅珺都有些好奇起来。
    白芍便道:“生得倒是白净,气色也还好,瞧着倒不像是个病秧子。”
    傅珺便笑道:“若真是个病秧子,如何能撑起这般场面?据我猜着,只怕她的病也是有说头儿的。”
    一旁的沈妈妈便点头道:“姑娘可说到老奴心里去了。老奴也觉得这颜姑娘病得不寻常,还去寺庙里住了十五年,这事儿听着就古怪得很。”
    傅珺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,不过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,她也只是听听便罢了。
    傅珍回门的那天,傅珺原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,不过半中间儿的时候却是被春烟请去了绮墨轩,与傅珍见了一面儿。

☆、第473章

虽只是短短几日未见,傅珺却觉得,眼前的傅珍还是变得有些让她认不出了。
    傅珍穿着玄色遍地锦长褙子,褙子上镶着两寸宽的绛色蝶恋芍药宽边儿,里头是玄地挑花金蝶交领襦,梳着百合髻,簪着整套的金累丝头面,气色红润、眉眼温柔,与她平素在府中的形象大为不同。
    “姐姐真是神采飞扬,小妹都有些认不出了呢。”傅珺笑道。
    傅珍面上一红,复又作恼:“四妹妹一来就打趣我。”说着到底笑了出来,复又上前拉着傅珺的手,语声真诚地道:“亲迎那日妹妹没去坐席,我都听人说了。今儿回门,我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见四妹妹一面,跟妹妹说说话儿。”
    说到这里,傅珍的眼圈便有些微红。她松开了傅珺的手招呼她坐了,又叫春烟端了茶水点心过来。
    傅珍难得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刻,傅珺便有些感慨。
    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。傅珍这种脱胎换骨般的变化,或许便是因了这个缘故吧。
    傅珺便陪着傅珍坐了一会,姐妹二人说了些闲话,直到前头席面摆好了过来催,二人才分开。
    三朝回门过后,傅珍这一头的婚事便算是完全结束了。旁的不说,只长房便从上到下都松了口气。
    好歹这也是平南侯府孙辈的第一桩婚事,张氏头一个便躲不过,连着数日忙得脚打后脑勺,总算诸事圆满,那个顾家虽不算高门,却好在一家子弟皆很上进。说不得往后便有飞黄腾达的一日,张氏对这椿婚事还是颇为满意的。
    时序转眼便过了小满,后湖边的那一行柳树已是浓翠如荫,长长的枝条垂落在湖面上,风过时宛若舞娘垂袖轻舞。靠近湖畔的荷叶也渐渐地画出一个又一个深绿色的圆盘子来。
    金陵城的夏天终于到了。
    因天气渐热,侯夫人便吩咐张氏,叫她提前预备起来。待过了端午便要阖府去别庄消夏。
    这一日。傅庚下朝后没多久,侯爷身边的长随赵守安便过来传话,说侯爷请他去品藻堂说话。
    傅庚来到品藻堂时。平南侯正负手背门而立,仰首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《凌波烟雨》大中堂出神。
    傅庚没有扰他,进门后便自垂手静立,赵守安退出廊外守在阶下。品藻堂周遭一片安静,唯有风拂过高大的银杏树。碧叶摇摆,发出轻微的“簌簌”的声响。
    过了良久,平南侯才转过身来,望着傅庚道:“你来了。”
    傅庚微微躬身:“见过父亲。”
    平南侯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:“坐罢。”
    傅庚依言坐下。两手安放于膝上,神情怡然不动。
    平南侯望了他半晌,见他眉眼沉静。稳若磐石,自有股巍然坦荡的气势。侯爷不免叹了一口气。放缓了声音道:“三郎,你可知我今日寻你过来要说何事?”
    “儿知晓。”傅庚语声平淡地道,眉头都没动一动,“父亲放心便是。”
    平南侯神情微顿,复又清了清嗓子道:“你知道便好。你位极人臣,将列九卿,德行上犹需谨慎,为父也是担心你蹈王子敬覆辙,故才唤你过来说一说。”
    前朝大儒王献之字子敬。平南侯这是以王献之的事提醒傅庚。
    傅庚立刻起身恭声道:“儿不敢。儿何德何能与前朝大儒相比?王大令为人端方,平生唯一德行不妥处便是与郗氏女合离。儿这半生却多有行差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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